“你快到床上去躺躺,我看你不大好过罢。要不要我现在就去请个医生来,西医也好,”母亲仍旧不能了解他,但是他的脸色使她惊恐,她着急起来,声音发颤地说。
“不,不要请医生。妈,不会久的,”他绝望地说,声音弱,而且不时喘气。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。
“你说什么?等我来搀你,”母亲吃惊地说,她连忙搀扶着他的右肘。
“妈,你不要怕,没有什么事,我自己可以走,”他说,好象从梦里醒过来一样。他摆脱了母亲的扶持,离开藤椅,走到方桌前,一只手压在桌面上,用茫然的眼光朝四周看。昏黄的灯光,简陋的陈设,每件东西都发出冷气。突然间,不发出任何警告,电灯光灭了。眼前先是一下黑,然后从黑中泛出了捉摸不住的灰色光。
“昨天才停过电,怎么今天又停了?”母亲低声埋怨道。
他叹了一口气。“横竖做不了事,就让它黑着罢,”他说。
“点支蜡烛也好,不然显得更凄凉了,”母亲说。她便去找了昨天用剩的半截蜡烛点起来。烛光摇曳得厉害。屋子里到处都是黑影。不知从哪里进来的风震摇着烛光,烛芯偏向一边,烛油水似地往下流。一个破茶杯倒立着,做了临时烛台,现在也被大堆烛油焊在桌上了。